球门底部的星光
老张负责修补球网已经十五年。那天下午，他蹲在球门后，指尖穿过尼龙绳的破洞时，突然发现球网底部那个不起眼的“马眼”——足球门网最下端那个特意留出的排水小孔——正漏进一束金色的光。夕阳把孔洞边缘照得透亮，像嵌在绿茵场上的琥珀。
他想起体育老师王建国。王老师总在放学后独自练球，球鞋摩擦草皮的沙沙声像某种固执的节拍。老张常看见他瞄准球门死角猛抽一脚，皮球呼啸着钻进网窝，唯独那个马眼洞口，偶尔会卡住滚动的球。王老师从不抱怨，只是跑过去，弯腰把球从洞里抠出来，掌心沾着草屑和泥点。有一次老张问他：“老王，你咋总跟这个洞较劲？”王老师抹了把汗，指着洞口笑：“你看它像不像星星？球穿过去时，光就跟着跑。”
后来王老师退休了。他离开学校那天，老张在器材室发现一个旧足球，球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学生名字。王老师把它留给老张：“替我守着球门，守着那些星星。”老张把球摆在窗台，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，在签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如今每次修补球网，老张都会特意摸摸那个马眼。他知道有些东西会永远卡在那里——比如王老师弯腰时被风鼓起的运动服，比如少年们射门时扬起的笑声，比如那些穿过小孔、流淌在时光里的金色星光。它们比任何完美的进球都更接近体育的本质：不是冲破网窝的胜利，而是让光，有处可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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